傍晚时分，宁静的小镇上坐落着一座合院。合院的一角祠堂，灯火幽幽。昏黄的灯火，映射着五个人的身影。其中一人，跪在堂前。
“符方尘，今夜唤你过来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面对坐在席上的四人，跪在地上的少年目光游移。
“弟子不知。”
“我问你，道家的核心教义是什么？”
很简单的问题，但符方尘却皱起了眉头。他并非不知道答案，只是比起答案，这背后的深意让他有些不安。
“道法自然、无为自化、应物变化、见素抱朴、天人合一。”
虽然心中思绪万千，面上却回答得非常快。
有人笑了。
毫不掩饰，是个年轻的女声。
如果只是从面上观察，无人会感到疑惑。女子的长相亦如她悦耳轻灵的嗓音，年轻动人。但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，她的年纪至少是十八岁的三倍。
“回答的倒是挺快。”
“……师父。”
面对这名女子，符方尘下意识地直起身子。
“说说看，见素抱朴是为何意？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说！”
闫梦寒不容反馈的语气让符方尘缩了缩脖子。
“现其本真，守其纯朴，谓不为……谓不为……”
“说啊，继续说啊。”
“谓不为外物所牵。”
“《老子》里，见素抱朴的下一句是什么？”
没有办法，符方尘只能硬着头皮回答：“少、少私寡欲。”
“记得很清楚嘛！”
又笑了，她又笑了。
女子的笑容很养眼，可眼角的锐利却让某人如坐针毡。
“守本心，清私欲。说，你做到了几分？”
“还、还行吧。”
“行个屁！”
坐在中央的白须长者坐不住，站起破口大骂。
“我就不说其他时候了，今天早上你做了什么？”
“回大长老，弟子正外出吃早茶。”
“只是吃早茶？”
“顺便玩了会儿手游。”
“什么游戏？”
“……少女火线。”
“中午呢？”
“新出的单机游戏，只狗和鬼哭。”
“然后呢？下午做了什么？”
“陪舍妹去游戏厅。”
“晚上呢，老夫可看到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还把灯给关上了。难不成你连那个类别都……”
“回大长老，是生物危机和求死之路，丧尸FPS游戏，丧尸FPS游戏啊！”符方尘赶紧回答，不禁捏了把汗。
“这个月给炉石充了多少钱？”
“……两个388.”
“真有你的啊！一天到晚全是游戏，还不带重样！”
符方尘此刻只想把头埋进地里。
道家核心教义，除了世人皆知的大道无为，见素抱朴也是重中之重。
数千年过去了，道家旗下教派遵循教义，顺其自然融入当下，已和当年粗布麻衣、四海为家、顺天而游的时代大有不同。对于工业革命带来的种种变革，本着道法自然，应物变化的思想，门下弟子欣然接受。
固步自封只会落后挨打，唯有与时俱进才能不断进步。道家相比于其他教派，要开明得多。不仅允许门下弟子拥有个人电脑，道观内甚至做到了WIFI全覆盖。
但接受不等于崇拜，符方尘身为道家弟子，理应秉承老君意志，以驱魔辟邪、守护天下为己任。然而他不仅沉迷游戏，甚至严重到误了大事。
“若不是见你剑术与道术乃平辈翘楚，以及那一份连我等都自叹不如的请神术，光是这一点，我就能把你逐出玉清派。”
“师父教训的是。”
符方尘想都没想，立马认错。
“如今是科学的时代，愿意相信道家仙术的人越来越少。你贵为玉清首席，若连你也误入歧途，怕是再过不久，玉清派就只能出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里了。”
信仰缺失的年代。比起神明，显然是实实在在的金钱更值得信任。尽管道家先祖，并非虚造的圣灵，而是真实存在的圣贤。
“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等等~~”
“你房间的幽魂，小心对待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”
离开祠堂，符方尘伸了伸懒腰，出神地望着天空。这里并非天险宗本家，而是离市中心并不偏远的分家。夜晚除了月亮，只余下几颗顽固亮着的星辰。
充满工业味道的天空，简言之就是雾霾。
“真是的，喜欢玩游戏有什么错嘛。”符方尘推了推眼镜，毫无悔改的意思。
自己不过是十七岁，正是享受大好青春的时候，这个年纪喜欢玩游戏的人很多吧？
符方尘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不对。
刚踏出祠堂不过几步，一名身着黑衣裳，腰缠紫束带的少女走了过来。见符方尘面色苦闷，少女掩嘴轻笑。
“又被师父教训了？”
“要你管。”
“又是因为游戏？真是的，所以师兄才总是被人叫成死宅眼镜嘛。”
“好歹叫成游戏宅啊！叫成玩家也可以。”
“要是被师父听到，免不了又是一番聒噪。”似乎有意引起面前少年的注意，少女轻抬脚尖，如星辰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对方，“长老们担心的是师兄误沉迷游戏，而是对现实无感哦。”
“哼！”符方尘不悦地冷哼，“想让我接受现实，先大改它的世界观再说吧。”
现实是一款垃圾的游戏，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。
面对师兄带有个人特色的回答方式，少女忍不住轻笑。
“果然，和师兄在一起。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无聊呢！”
“对了，那个幽魂还在师兄房间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真难超度啊！明明寻常幽魂，只要这样~~”少女从腰间拿出一枚黄纸，贴在符方尘的额头上，“念完法咒，她们就成佛了。”
符方尘摘下符咒还给黑裙少女，旋即不着痕迹地后撤。
“人家是真心喜欢师兄的哦！从身体到心里。”
仿佛故意似的，少女又靠近了几分，肩膀轻轻抖动着，有意展示某处的曼妙春光。如此近的距离，符方尘甚至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特有的淡淡芳香。
然而后者完全不为所动。
“人家好歹也是天险第一美女诶，师兄就不能给点反应吗？”
少女挑逗般地勾起胸前的衣领。
“也不知道三年前是谁为了一本失传的破书捅了我三刀。”
“真是的，师兄怎么还在计较这种小事啊。”、
这算是小事吗？
符方尘懒得理会眼前这个不过小自己半岁，心理年龄却和老妖婆没什么区别的师妹，转身离开。
“我回去了。”
“玩游戏？”
“嗯。”
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，少女露出落寞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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